炮声一响,全线拉开。许世友站在广州军区指挥所,眼下地图铺开,线条密密麻麻,都往高平扎。121师、124师,俩箭头,死死指着越北要道。这一仗什么架势,就奔着一鼓作气合围越军。命令下去,穿插80公里、38公里,速度要快,衔接要紧,最好24小时就能定大局。
事情哪儿有这么顺。他们说高平地形不好走,其实现场一看,喀斯特地貌,石头山、丛林、山隘,没见过的险。121师老兵带头,队伍走四路穿山越沟,只争前线。362团先扎进875高地,打下路口算漂亮,全师气也顺;后面事就不妙,363团图快,残敌没清理,之后后勤惨了,补给队走到班改,直接让越南小分队端了,物资丢一地,消息断一截。再看361团,连连走错路,半夜摸进魁剥山谷,以为能合兵,结果直接踩到越南特工圈,火箭弹挡都挡不住,弹药车一爆连环炸山头,后方看亮了天,以为进攻了,其实是被包饺子的惨祸。山谷一战非战损员、粮草全归零,官兵啃树皮,空腹还得打。三天穿插计划,折腾成绝境。
换124师,炮兵齐全,气势不少,只是没打过实战,从头到尾怎么干,真没人心里有底。师长郑国仲硬着头皮上,4号公路推进,一开始还算顺,到了靠松山,下马就顶上了越南守军,坦克想渡河,越南一边炸桥,隧道口又全是火点。坦克营拼命突隧道,好不容易啃下铁路,发现连路都没了,步兵只能脱了车,扛枪死步往前赶,连续穿插几十公里,机械化转成轻装,既饿又累。到了19号,炮火砸博山,城门前头装甲把路闯出来,当天夜里刚到高平下。外面副司令吴忠还得事事亲自侦察,怕打错目标,反复确认城内,迟迟没敢进。
前线打得火热,指挥所却是另一重天。许世友昼夜不合眼,地图上标121、124进度,三天没动。参谋长周德礼一遍遍播电台,全军指的是这两支,也是主力之一,不见人、不见声,等于两只眼睛突然瞎了,谁都急。他们没人接应,地图箭头不走,一分钟就是变数。122师、126师等着配合,前头队伍死活联系不上,如果越南走漏风声,主力提前脱逃——没人担得起责任。17日至19日,连一条情报都没回,电台兵耳朵磨皮,也只能听电流声起伏,静默得跟战俘营一样。
事情突然有变,20号夜里,刚准备让步兵补救,124师电台终于响。高平外围到了,吴忠立即合围。许世友松口气,所有调动一锅端,果不其然二十四小时的计划撒到一边,守敌有的遛了,有的还没缓过劲。高平城里进去,才发现越南人刚撤,打得是个空城。两个师一个断粮、一个断后,硬生生拼到最后,28天共歼敌快6000人。可庆功没开始,先来全军通报。
124师总结会,比战果更令人心里堵,各种小问题一堆。班翁路段前踩勘错判,计划5小时修复,结果泥泞带拉到八百米,实做32小时,装甲迟到。一环没上,前面顶不下去。隧道强攻也错。坦克冲进去了,步兵没及时跟,隧道群洞里全是越军,后头工兵、后勤被特工反扑,死伤和走失扔一地。打到高平,谁都还不清楚守城到底多少人,信息只是靠跑腿的侦察员打听,战前电台兵背40公斤设备,炮火一打就瘫,三天全队只能简讯往回发,整个作战链都拖泥带水。
121师的问题更明显。361团迟迟不归队,彭富师副师长临阵请示,四小时呆山里,结果敌情早变,自己反被拖延。363团拼命抢进度,残敌没收拾干净,后勤立刻给反包围,补给哪还跟得上。几条血淋淋的教训,很快总结成《穿插作战十条戒律》。军区所有人都被拉去复盘,许世友专门点名:“穿插再难,发个坐标不过五分钟,今天糊弄就是明天流血”。这句话后来每年都被拉出来用,没了联系,就是断了军魂。
看账面,两师成绩看得出,124师28天毙俘近3000,121师断粮三日还打出2898人,这数字放在任何一场仗都是了不起,但全军通报里,战功从不是免死金牌。文件写得很直:问题不在消灭敌人多少,是三天通信中断,指挥体系差点断线,撑住了算幸运,下一次能不能这么顺天,谁都拿不准。
往后公开资料一看,这两师打得惨,124师七十公里里步坦没跟好,坦克一次损失11辆;121师残兵饿着肚子扎绑腿,照样能突刺高平。谁都说纪律金贵,这不是空话,“指挥链稳定比子弹还重要”。打仗靠血性,靠纪律,更靠信息传递,有声音就有方向——无线电一静,指挥层全成瞎子。
后来每次部队演习,老兵总要讲高平这仗。年轻人无所谓,老兵摇头感慨,纪律跟子弹一样,没了它仗白打。高平群山静,声音隔着年头也能响,电台要打不开,这教训永远就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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